正文_第八十八章 恶心

半个月后。

“公子……”诗婉低声,扭头望了望屋里榻上沉睡的女子,轻叹一声,“这是您要的草药……”

“麻烦姑娘了。”阿默接过药包,将一锭银子放在诗婉手中。

“不,小妹她病重,也需要银子……”诗婉想要推脱,却被男子挡了回去。

“拿着,”白衣男子颔首,不容置喙,将银子推给了诗婉:“袁老不在,姑娘还要照顾两个孩子……小舞,最近需要很多补药,都是要钱的……”

“她……”

诗婉哽咽着红了眼,宝宝出事,自己的责任最大,前几日陆小妹癫狂,病情反复,却吃什么吐什么,身子更是虚弱至极,公子忙了多日,眼神也甚是疲惫,却不敢移开,怕小妹出事。

“心病难医,”白衣男子剑眉紧蹙,轻叹,“我还想过要不要将你照看的孩子抱回来,也许小舞能好过些……”

“不行!”诗婉慌张摇头否定,紧张地攥着银锭,“小妹她病情反复,我怕她伤了孩子……”

男子微怔,末了颔首道:“……你说的也是,她这两日好了些,还是让她认清现实,虽是残酷了些,可总不能活在虚妄中……”

“是啊……”诗婉松了口气,“照看孩子很费神劳心,小妹她身子不好,公子都要被拖垮了……”

“我无妨碍,”白衣男子微微点头,转身,“还要照看医馆,姑娘也早些回吧!”

“是……”

诗婉目送着男子进了屋,才默默转身离去,走了两步,还转头哀哀望了望院子里的一院子锦绣牡丹。小妹亲手种下的,说等公子回来,就能看到花开了……可如今,他们谁都没有心思看了……

阿默进了屋,将药草泡上,看到炉子上的铁锅,眉头紧蹙。昨日,他去院子里劈柴,听见锅子里的水沸了,进屋时候,正看到女子伸手要伸入沸水中……

她手上的烫伤,刚刚开始愈合,却想知道,宝宝有多痛……

她在自责……

那个孩子自己虽然只有一面之缘,亲手焚了,他也不能说不痛的。但是看她这样,心里只会更难过……她该多痛……亲眼看着孩子死在眼前……

这两日,他做她原本最爱的饭食,她即便执拗不过他勉强吃了,还是会吐。诗婉说了,那日孩子死的场景。诗婉只不过看了一眼,就饿了两天,才缓过来,可以吃饭。

小舞她多痛……每天夜里,都会噩梦连连,哭喊着宝宝……

太狠了……

男子紧握拳头,瞥了眼一旁的炉火。

昨夜祁冠宇来过了。

没想到那个丧心病的老妪就是之前折磨源儿的嬷嬷,十年前那个老女人被撵出了宫,却不成想又遇上了,真是孽缘……

“我已经处理掉了,筱舞受的,我不会让那老太婆少受一分。害筱舞孩子的主使是花似鸾,那老太婆人是被太后找回来的,因为熟悉宫外形势,跟了来……不要动花似鸾,她还有用。”

白衣男子冷笑,祁冠宇丢个他那老太婆一缕灰白浸染着血渍的头发,他连碰,都觉得恶心,直接丢到炉火里烧成了灰。

“别来打扰她,她已经受不了更多了……如果你还有心。”

他冷眼凝视着盯着屋里的玄袍男子。

祁冠宇冷哼一声,扔给了他一盒安神丸,“我做什么,不需要你指手划脚。”

那安神丸的确效果很好,小舞竟然安睡了一夜也没有被噩梦打扰。看着榻上女子安睡的神情,白衣男子眉头舒展了许多,伸手将女子散乱的青丝拢了拢。

他太了解祁冠宇,就好像祁冠宇了解他一样。虽然他们都曾想让对方死,但是此刻,他却生出了些许庆幸,还好,还好有祁冠宇,可以摆平周围势力,和太后太师的心机,守护小舞一方安宁……

阿默俯身,轻轻摇了摇榻上昏睡的女子,“小舞,醒醒……小舞……”

女子睫毛抖了抖,懵然地睁了眼。

“小舞,”阿默扶起女子来,断过了一旁的瓷碗,舀起一勺用冰糖蒸过的桃子,“小舞乖,该起来了,你该吃些东西……”

桃子放在女子苍白的唇边好一会儿,女子才木然地张开口,将切得小小的桃片吞入口中。

他想了好多法子,换着花样做给她吃,她许久未进食,可容易消化的粥和面,她吃了也会吐,补身子的骨汤,她连闻都闻不得……

刚刚开春,也没什么好吃食。她有吃药,不能吃生冷的……他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托人找到了这不应季的桃子,还是一村人地窖里贮藏的,用糖腌过了,蒸熟了也好消化……

“乖,”阿默欣然哄劝,“再吃一口,好不好?”

“……嗯……”女子闷声应了一声,男子险些得持勺的手都在颤抖,他好久没见她这么顺利地吃东西,通常只是吃一两口就会吐。

一碗桃子,也没多少,陆小妹吃得很慢,但阿默却觉得,她吃得太快了。

好久,她没这么顺利地吃过东西。

“小舞,”阿默欣喜地将女子抱在怀中,“你能好起来,能吃东西了,你肯定能好起来的……你要快点好起来,我们还要生好多好多孩子……”

“孩子……”怀中的女子脊背起伏,声音微颤,“宝宝……”

“宝宝走了,”阿默伸手拂去了女子脸颊的泪,动情地吻上了女子的眼,“他走了,你要好好的,我还在呢……”

“……宝宝……”小妹恍然望着眼前的男子,熟悉,又有些陌生,似乎恍恍惚惚的,只有心口快要裂开的疼痛是真的,她使劲地捶打着心口,“痛……这里……好痛……宝宝……”

“小舞!”白衣男子心似乎被割了一刀,涩涩地疼,将挣扎着的女子按在了榻上,“小舞,你醒醒,我是谁?嗯?”

“宝宝……宝宝……”

白衣男子眼中划过了一抹狠色,伸手拉开了女子的寝衣……

女子只是红着眼,木然地无视身前的男子,无力地任他摆布,直到身上一股痛意袭来。

“啊……”

身上的疼痛终于将她拉回了现实,迷蒙的周围渐渐清晰,陆小妹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前眼神凄楚地凝视着自己的男子。

“阿,默……”小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伸手想要推开男子,手却无力地滑落在身边,“痛……”

“痛吗?”

阿默俯身吻上了女子的唇,尝到了些许*甜腻的味道,却掩饰不去长久吃药的苦味。

“啊……”女子明眸大大睁开,扩散的瞳孔终于有了对焦,盯着他,略带痛苦,又有些许意识到发生什么,脸上终于有了血色……

男子颜色愈发深沉,俯身顶得更入,伸手钳住了女子闪躲的脸,逼迫她直视自己:“记住,以后感到痛了,就想到我……”

“啊……阿默……痛……”陆小妹除了身体上生涩的钝痛,再也无心感受其他,哑着声祈求道:“别,别这样……阿默……不,不要了……好痛……”

“忍一忍,”男子吻上了她的唇,眼中略带痛意,伸手抚上女子的头,轻抚:“小舞,忍一忍……一会儿就好了……再痛,都会过去的,嗯?忍一忍……我会让你不痛的……忍过去就好了……”

“啊,阿默……唔……”

小妹除了用力呼吸,缓解身上的痛处和压力,再也感受不到其他,只能无助地攀着男子。阿默很熟悉她的身体,激烈的律动很快带了一开始的不适,慢慢的,小妹眼前开始迷茫,陷入一片花海之中……

“……小舞……”阿默停下了的时候,怀中的女子已经陷入了沉睡,他紧紧地抱着伤痕累累的女子,“小舞,别怕,忍一忍,都会过去的……”

三日后。

陆小妹似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。

一觉醒来,院子里的花儿都谢了。

记忆中,那一院子的牡丹花,似乎只开了那么一须臾的光影。

她抱着宝宝,坐在花海中……

“怎么了?”身后替她梳头的男子察觉到她的异样,停下了手,温暖的手搭在了她肩头,“怎么了,嗯?”

“阿默……抱我……”她转过身搂住了男子的脖颈,“呐,抱我……”

女子的唇如彩蝶划过他的脸颊,气若幽兰,牵引起身上一股躁动,白衣男子凝眉犹豫了一下,还是抬手将女子抱上了榻……

……

“……”

白衣男子无声地叹了叹,伸手抚过女子的眉眼,不过刚刚进入,她就体力不支晕睡了过去,昨夜,他要了她好多次……

这几日,她似乎也渐渐地走出了孩子死亡的阴影来,能听话地吃饭喝药,乖乖地倚着他。

他们很少说话,只是静静地陪伴,每天她都会有两次要他抱,那似乎他们的暗号。她依靠他的触碰,麻痹自己的痛……

“你会好的,”阿默起身,给女子仔细地盖好了被子,“睡吧,醒了我做好吃的给你……”

白衣男子放下了幔帐,不舍地望了两眼榻上安睡的女子容颜,小小的苍白色脸,像个与亲人走丢了的孩子,孤苦无依……

“红颜祸水吗……”男子苦笑一声,“无辜得可怜,跟我在一起,真的是没什么好日子可过的,我却没办法再放你走……”

青龙国国境内瘟疫爆发,已经波及到了附近的村子。太师徐昭将所有的罪名安在了废妃尚筱舞的头上,说她是会带来祸患的妖女,手心红痣,令她即便是毁了容,也无处可逃……

若不是祁冠宇暗中相护,他和小舞在这个无名的小村落的这半个月也不会如此太平。

“如今局势动**,小舞,将你送走,你一个人,我也是不放心……我不会再离开你了。那个人若是敢来夺走你,我必然也是不答应的,大不了,玉石俱焚,我会拼死,为你开条生路……”

小村子不远处的城镇来安。

客栈中。一粉衣女子对镜端坐,安然地享受身后女婢的梳妆。

花似鸾对着铜镜,打量着自己的脸,冷笑两声。

半月前她本来是想亲自去会会那个尚筱舞。但遇到了山洪,她险些死了,这条命也算是硬,在官衙养了几日,就回到了这客栈,重伤后听说贴身丫鬟扉韵寻了个游医,开得方子甚好,她已经痊愈数日了。

这段时间,她一直都没见过祁冠宇。

花似鸾冷笑,姐姐的这具身子,真是好用,没有那游医,祁冠宇自然也不会让她死了。而且只要她占着这具身子,就算有一日真的杀了尚筱舞,祁冠宇也不会奈她如何。

虽然祁冠宇半个月未回过客栈,但太后密报来信说尚筱舞的孩子死了,那讨人厌的老太婆也被祁冠宇处决了,花似鸾除了心里的一桩大事,心情自然很好。

门外有了响动。

“娘娘,可能是王回来了……”身后的贴身丫鬟笑着提醒,随手给花似鸾戴上了一根翡翠簪。

“死丫头,你从哪里买的簪子,真难看!”花似鸾对着镜子撇了撇嘴,随手拾起梳妆台上的赤金凤凰步摇,“哝,用这个!”

“娘娘,”身后的丫鬟轻笑,附耳凑近道:“娘娘不知,这翡翠簪奴婢亲眼见王在手中把玩了许多次,想来是想找机会送给娘娘呢!”

“是嘛!也是,那个贱人现在都成了疯婆娘,谁还会稀罕!”

花似鸾一阵欣喜,只觉得头顶上那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簪子也因为是在自己头上,显出好看来,昂首起身,“走,随本宫去迎王!”

玄袍入眼,依旧气宇轩昂的男子推门而入。

花似鸾笑得妩媚可人,“参见王……啊!?”

前一秒还笑容满面的女子,下一秒就被一巴掌被扇倒在地。

花似鸾捂着脸,愣神地仰望冷面如修罗的男子,难以置信地反问:“王,王为何要打鸾儿?”

“为何?”

祁冠宇俯身,一把拽住了花似鸾的头发,不顾花似鸾痛得呲牙咧嘴,拔出了女子发髻上的那根翡翠簪,厌弃地将簪子上缠绕的两根青丝扔在地,“乱动朕的东西,找死……”

“王……王饶命!”吓得早就哆嗦在地的扉韵连忙叩头,“是奴婢,奴婢以为是王给娘娘的……这才自作主张……”

花似鸾被玄袍扫过脸颊,慌张地望着坐在一旁的冷漠男子,心里暗暗惊慌,难道他知道了……那老太婆是太后亲自选的人,自己只要装作不知,王也会相信……

“花似鸾,你不要真的以为你占着你姐姐的身子,我就不会杀你。”祁冠宇擦了擦翡翠簪子,小心地放在手心,“你做了什么,我一清二楚。对了,你贴身侍女去请的游医,你知道是谁么?”

花似鸾如被雷击,瞪着眼直直地瞪着地上的扉韵,“是……谁?”

屋子里的人都望向自己,扉韵慌张结巴道:“只,只是个医馆的丑女人……刚生了孩子的,女人……”

“连昔日的舞妃都没认出来么?你这做奴才的,真不够资格!”

祁冠宇冷笑,挥了挥手,地上的扉韵就飞了出去,撞到门板发出重重的闷声。

“唔……”扉韵张口,便是一口鲜血……

“王……”花似鸾泪眼望向祁冠宇,“鸾儿去找您,险些死了,难道王就一点都不关心么……”

“找我?”祁冠宇扬眉冷笑,“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何处?我分明不让你离开这客栈……花似鸾,收起来你的把戏,只会让人恶心!”

花似鸾心沉到了底,也知道作戏无用,索性冷了眼,直视男子:“王,是太后下的旨意,青龙瘟疫盛行,那尚筱舞实为红颜祸水,死有余辜!鸾儿作为儿媳,更是青龙国的妃子,有关青龙社稷,千秋伟业,鸾儿不得不从!”

“青龙社稷,千秋伟业……”祁冠宇仰天大笑,“太师惯用的词,你背得倒是顺溜!怎么,爱妃对青龙社稷有兴趣?那,对朕的这个位置有没有兴趣?”

“……不,不敢……”

花似鸾垂了眼,自知祁冠宇向来吃软不吃硬,哽咽了声音哀求道:“只求王怜惜太后的用心良苦……”

“用心良苦,的确是用心良苦,”祁冠宇起身,负手上前,“你们为了逼死她,真的是用心良苦,还哪管什么江山社稷!”

“王!那妖女是祸水,注定祸乱我青龙江山!当初姐姐降世,便是战火连连,生灵涂炭,瘟疫不绝……”

“够了!”祁冠宇怒喝,单手钳住花似鸾脖颈提起,“再敢胡言,我废了你!”

“……王,王……”花似鸾的脸抽搐变形,双腿离地,无力地挣扎,求饶道:“王,饶命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留着你一条贱命,只不过是因为你和源儿的血缘至亲,可以保住她肉身不腐……花似鸾你记住,尚筱舞死那一日,也会是你的祭日!”

祁冠宇厌弃地松了手,走到门口回眸,冷冷瞥了眼地上的两个女子,诡谲地一笑,“自己做下的恶心事,终究要自己偿还的,老太婆丧心病狂地害死了王子……不知道你这个始作俑者有没有察觉,这几日饭菜的味道格外好啊?”

“什,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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